看見相對的自己

在我還在兒心科，籤王先生剛來到精神科當R1的時候
早在那時，老早就已經聽和他一起值班的同學抱怨過
問診問不出個所以然，不斷地繞圈圈~
好死不死遇到三更半夜急診on call想睡得要命
就看到籤王先生坐在椅子上，翹著腳，拖鞋在腳上彈來彈去~
問了三個小時，問不出個所以然，值班心理師也想睡了，只好跳出來自己問~
再不然，就是call二線的住院醫師下來~
而他也是每天morning meeting住院醫師和主任喜愛電的人物~
就降子，他躍升最不受歡迎一起值班的住院醫師~

在我同學們離開精神科的最後一個月，他們非常高興地，籤王先生去了PGY1
我們剛去精神科的時候，我們也很高興地~
籤王先生去PGY1還沒回來~
二月份，籤王先生回~~~來~~~嚕~~~
人看起來沒啥太大的改變，只是似乎肥了一圈~
看來在PGY1的日子過得還不錯~

我是一個什麼好運都沒有，但是屎運一堆的傢伙~
元旦值班抽籤抽到我~
第一次星期五morning meeting遇到主任電人時刻也是我~
病人愛violence的也是我~
籤王先生回到精神科的第一次值班遇到的也是我~
所以阿~我還真是應該去拜拜改運阿~

昨天一直就有一種預感，我今天可能會遇到籤王先生~
沒想到，我的第六感還真是靈驗阿~

一大早八點進station，我評我的羅夏克~
籤王先生在護理站做著每週routine病房巡迴的紀錄~
籤王先生就開口拜託我幫忙他在病歷上蓋章~
之前有聽我同學說，她男朋友在內科遇過籤王先生，對籤王先生有點小抱怨~
說是籤王先生值班，然後要求我同學她男朋友幫他寫chart~
這時候，我們就可以看到R1欺負intern的模樣嚕~
可是因為籤王先生拜託我做的這件事算是小事，而且不需要負法律責任
所以我還是答應要幫忙~
但是因為巡迴章只有一個，籤王先生自己找不到第二個，所以他自己也就做罷~

10點多，急診有on call嚕~
聽到二線的醫師跟籤王說急診病人的狀況，然後叫他要下去看
可是因為很不放心，所以就不斷地交代籤王先生要問什麼，然後什麼狀況要開什麼藥
第一次值班看到二線的醫師交代這麼多的~
但是籤王先生還是繼續坐在他的位置上寫他的chart
過了一陣子之後，二線的醫師受不了嚕~
叫籤王快點下去，病房的事情有空再做~
然後籤王先生就要下樓去急診，把我晾在桌子上~
我也就只好自己開口問他是不是有急診，我要不要下去~
他才回我說好阿~

到了急診，是市醫送過來病人，是一個使用疑似海洛因戒斷症狀的病人~
我們見到他的時候，他手被約束，人不斷地在大吼大叫，罵髒話，腳在空中亂踢~
籤王先生看起來非常的緊張，很焦躁的翻了病歷，又惡補了DSM-IV
很明顯的看得出他在緊張~
看他在那邊東翻西翻一陣子之後，才準備要上戰場~
那個病人concious不是很清楚，表達也有些答非所問~
籤王先生問了幾句好像就不太知道該怎麼繼續問下去~
所以我只好在旁邊順著繼續問下去~
問完之後，又看籤王先生在急診的station邊寫病歷然後邊沉思許久~
實在是等太久了，所以就自己走過去再看看病人的狀況~

就一般來說，答非所問又conscious不清楚的病人~
如果確定不是delirium，精神科醫師就不會再花太多的時候在這病人身上
可是籤王實在搞得有點久，所以二線的住院醫師受不了call他嚕~
結果籤王先生醫生喜歡叫人幫他做東做西的惡習又出現嚕，叫我幫他回call~
結果二線的醫師就不高興嚕~很客氣的跟我說，叫他自己回電~

我們看到第二個病人是一個bipolar的病人~
最近衝動性很高，而且把自己搞得很忙碌~
那病人因為在林口長庚K了兩、三個護士~
所以我們去見他的時候，他四肢都已經被綁起來嚕~
去到那裏，籤王馬上就說要跟家屬談，然後丟下一句"你在這裡陪病人"
主任是要我們來跟你們學診斷晤談的阿，你怎麼把我自己丟在這裡呢~
在保護室裡面，我總不能跟病人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吧~
所以我只好也自己幫病人做intake~
籤王先生"很快"的跟家屬談完之後，回來嘗試說服病人住院，起初病人不是很願意
後來籤王先生似乎有點搞不定~
中途他不知道怎麼要幹啥跑出去~
我現在變成跟病人外加三個家屬大眼瞪小眼~
在這種時刻，我不說點話又會變得很奇怪~
所以就開始拿起過去在聖馬看到主治醫師哄騙病人住院的技倆~
1.調養身體
2.上去睡一覺
3.急診沒地方放，所以先上去~
我開始拿出第一招，沒想到才使出第一招，病人就乖乖答應
還供出自己為啥不想要住院的原因，以及提出折衷的要求~
所以我就走出去找籤王先生，跟他說病人答應要住院了，還有他不想住院的原因~
但是籤王先生的反應總讓我覺得他心裡有些介意，但是不知道他究竟再介意些什麼~
他不斷地問我說，我是怎麼問出來的~
最後我只說是病人自己說的，他感覺好像才比較釋懷一些~

下午又有一個急診，是一個作態性自殺的病人~
我們坐下來和男朋友會談~
他一邊問，我一邊做筆記，中途還會補問一些問題~
結果籤王先生問我說，我們是不是要交作業阿~
好奇怪的問題~我該怎麼回答呢~
我來是要了解病人的，和作業有何關聯~
而且我已經值班了四、五次，從來沒有一個住院醫師問過我這個問題~
我開始覺得，他可能也會擔心別人對他的評價吧~

因為我們每天都必須在電腦上紀錄急診與住院病人，隔天早上morning meeting要討論~
morning meeting也是籤王先生被電的時刻~
晚上他跟我說，叫我晚上key in的時候，急診只要key in 一個就好嚕~
海洛因那個病人，他已經請急診不要開單嚕~
這種事我還真是第一次遇過阿~
我猜想，他應該是搞不清楚那個病人的狀況，怕被電吧~

我們在key in的同時，還必須同時記錄下診斷~
通常診斷是由醫師下，即使我們認為診斷可能是什麼~
我們都還是會禮貌性的問一下醫師他下的診斷是什麼~
所以我就問了籤王先生說，那位住院病人的診斷是什麼~
沒想到，他竟然回答我說~"喔~那是很明顯的Bipolar disorder喔~"
語氣中帶著一點戲謔~

這感覺讓我想起我第二次值班的時候，和一個R2在急診遇到一個病人~
這病人的兒子讓我們感覺都不太舒服，態度有些高傲、不客氣~
似乎有點想要表現出~我很厲害，你們都比我差的感覺~
最後他兒子自己招出，他是籤王先生的大學同學~
他自己應該也萬萬沒想到，他想要跟人家比輩分~
但是他R1就是硬生生的輸了R2一年~
那時候的經驗，再加上今天跟籤王先生值班的經驗~
我開始對中山醫醫學系的學生有些印象不好~
我以前在聖馬遇到的李醫師明明是一個很好的醫師阿~

另一個感想是~
愈有才能的人，態度會愈謙虛~
我們在這裡遇到台大、成大畢業的住院醫師每一個態度都很客氣~
台大的住院醫師在這裡就儼然一副是客人~
但是就唯獨遇到中山醫的這個樣子~

輩分，有時候也只是一個表象的階層定義~
但是輩分低的人，不代表就是一個能力比你差的人~